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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今天第一次走進顧持鈞的學校。原以為歷史悠久的CNSMDP 應該處處是古典的城堡式建築,沒想到成立已超過二百多年的學校,也有一些很現代的建築,挑高的屋頂,大幅的落地玻璃,陽光充足而明亮。法國人很勇於挑戰傳統,最著名的是在古老的羅浮宮前增建了金字塔型的玻璃建築,既現代又充滿異國的埃及風情,且有效的疏導了每天大排長龍要排隊進去參觀的遊客,也為採光不良的羅浮宮地下室引進自然光線。更早之前的例子是艾菲爾鐵塔,當初設計師亞歷山大·古斯塔夫·艾菲爾為了1889年的萬國博覽會競圖成功時,還引起許多法國藝術家的抗議,說這是「一座令人眩暈、荒謬的塔就像龐然大物的黑色煙囪般統治著巴黎,巴黎聖母院、羅浮宮、凱旋門將會被壓垮,我們所有紀念碑將被屈辱消失在這場可怕的夢中。」但法國當局經過激辯後仍決定建造。一百多年過去了,艾菲爾鐵塔早已名留青史,是建築史上創新的偉大案例之一。

 

顧持鈞邊走路邊跟徐斯解釋這些法國建築的歷史,他家學淵源,對建築和設計多所涉獵。顧持鈞說,CNSMDP 的某些建築有點像柯比意設計的廊香教堂,就在勃根地,他們下周去找表哥時,可以去參觀,一個很可愛的小教堂。

 

我表哥說他跟他初戀去過,我在法國住了四年反而沒去過,既然都要去勃根地了,我們就去看看吧?」顧持鈞牽著徐斯的手說。

 

「你表哥跟他初戀為什麼分手啊?聽起來感情很好啊? 」徐斯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表哥三年前爆出身世那個新聞的時候,突然就跟別人訂婚了。唉,他說是他對不起初戀,叫我不要再問了。」一向開朗的顧持鈞,難得的有點悶,每回說起表哥,他就揪心。

 

「哇,跟別人訂婚??那後來呢? 結婚了嗎? 」徐斯很驚訝。

 

「沒有啊,不到一年就默默的解除婚約了,還是女方提出的,為了這個我姑丈姑媽還很不高興,叫他去挽回。但他不肯,然後什麼也不解釋,我姑丈就把集團一些公司從他手上移給別人去做,他說正好,他樂得輕鬆。 」

 

「聽起來大有文章啊。 」也在大家族長大的徐斯,明白其中定有許多隱情。難怪上回在Chez Léon 吃飯時,表哥看起來雖然成熟開朗,眼裡卻一直有一股鬱鬱寡歡的味道。

 

徐斯想,那自己呢? 回國後,爺奶會不會給他安排些聯姻什麼的? 看起來還是趁早跟爺奶爸媽坦誠自己有喜歡的人比較好,免得他們胡搞。徐斯暗暗在心裡計劃了起來。

 

「舞蹈教室到了,我先去換衣服,你在這坐一下。」顧持鈞轉頭去換衣服。

 

教室很明亮,比起徐斯學校那社團用的舞蹈教室大多了。芭蕾舞桿是上下二根的那種,木頭地板也不太一樣,似乎更堅實有彈性。原來,顧持鈞真正練舞的地方是這個樣子。

 

「先生,你要脫鞋才能走來去去哦。」徐斯正在舞蹈教室裡信步參觀時,背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徐斯一轉身,一個面容英俊,高鼻深目,一頭黑色捲髮穿著緊身舞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啊,你就是 Simon? 你好,我是安東尼奧,每天都聽顧提起你。我們見過一次,記得嗎? 」熱情的義大利人跟徐斯握了握手。

 

「我記得,市場那天。你好。」徐斯微笑了一下,他永遠記得初識顧持鈞那天的情景。

 

這時顧持鈞換了舞衣回來,一身黑色緊身衣:「安東,你來啦? 」說著兩人熟絡的擁抱了一下,互相碰了碰臉頰道了早安。

 

在法國住了三四個月,徐斯還是沒能習慣法國人一見面就行吻頰禮,特別是看顧持鈞和安東尼奧這麼親近,有點不適應。不過顧持鈞明顯毫無所覺,每天抱來抱去的早成習慣。徐斯自己左手握右手用力捏了一下,提醒自己這沒什麼。

 

「早,蘇菲說會晚一點,我們先練。對了,莫妮卡下午會到巴黎,一起看我們團練,晚上大家一起吃飯? 」莫妮卡是安東尼奧的女朋友,也是義大利人,唸米蘭大學,應該是來一起過諸聖節假期。

 

顧持鈞轉頭看徐斯,用眼神問他去不去,徐斯聳了聳肩,他都好,只要跟著鈞鈞都好。

 

 

熱身完畢,安東尼奧和顧持鈞要正式來一遍,下午就要上舞台第一次團練了。

 

安東尼奧用手機接上藍芽音箱,天鵝湖第三幕的音樂響起,熱鬧的單簧管,長號、小號先開場,接下來絃樂陸續響起,王子和黑天鵝以空中跳躍的動作從舞台兩側出場、靠近,然後便是一大段的雙人舞,安東尼奧先是扶著顧持鈞的腰讓他轉圈,然後顧持鈞轉到背對著安東尼奧停住,轉頭往後看著他,再伸手往上勾住安東尼奧的脖子,眼神嬌媚的作勢吻他。王子受誘惑了,看著黑天鵝的眼神漸漸熾熱,低頭輕輕的靠近他。再來有個動作是兩人面對面,安東尼奧摟著他的腰,顧持鈞整個人仰頭往後下腰,再起身勾住安東尼奧。

 

徐斯看得目不轉睛,他跟顧持鈞第一次見面就是被他的舞姿吸引,那時還只在露天市場隨興的跳,今天是跟安東尼奧排練過無數次,下午就要第一次正式全團在舞台上排練的,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力遠超過第一次看他跳舞。

 

他看著顧持鈞魅惑的表情,身體在另一個男人懷裡,而那個男人以同樣專注的眼神看著顧持鈞,手在他腰上游移著,不時緊緊的摟住顧持鈞的細腰將他高高舉起,再一個深情對視然後放下。

 

他突然不知如何自處,他知道這是表演,但親眼看到實在太衝擊了,他不由得靠在牆上,兩腿不停的交換站姿,非常的坐立難安,強忍著一股要叫他們暫停的衝動。

 

正發呆間,顧持鈞開始原地旋轉起來,這就是他一直在苦練的三十二圈轉,徐斯在顧持鈞家的舞蹈室見過他練,那日他們還在那裡大汗淋漓的做過一場。

 

只見安東尼奧專注的盯著顧持鈞,大約轉到二十多圈時,顧持鈞身形小小一晃,安東尼奧馬上大步上前接住了他,順勢扶住腰協助他把餘下的十圈轉完,兩人非常的有默契。

 

上周徐斯唸書唸累了,陪著顧持鈞看其他舞團跳的天鵝湖時,顧持鈞跟他解釋過,在舞台上跳雙人舞的,要非常的信任對方,向對方敞開自己的情況,因為在舞台上,幾乎是把命交給對方的,你看那麼多一起的動作,如果其中一個人沒盡全力做好,或跟排演時不同,那另一個人是很可能會摔在舞台上受重傷的。

 

親眼看到顧持鈞和安東尼奧跳舞的樣子,徐斯才具體明白顧持鈞說那段話的意義。剛剛安東尼奧很明顯發覺顧持鈞轉到極限了,所以馬上上前接住。這種默契,令徐斯開始嫉妒起來。

 

這段獨舞跳完,他們停了下來。安東尼奧伸手把顧持鈞掉到額前的瀏海塞到耳後:「我看你今天還是就二十二圈吧,不能再多,會晃。還有,你頭髮要不要梳起來?我覺得會影響你轉圈的定點視線。 」安東尼說話的時候,放在顧持鈞腰上的手還沒鬆開,以至於看起來像是人靠在他懷裡讓他整理著頭髮,很親暱的樣子。

 

徐斯已經忍不住,大踏步走上前說: 「累不累? 休息一下? 」趁著顧持鈞轉頭看他,安東尼奧鬆了手,徐斯不動聲色的把人摟到了懷裡。

 

安東尼奧剛好電話響了,他走了開去接電話,是莫妮卡到巴黎了,正在問等一下怎麼碰面。

 

顧持鈞親了徐斯一下: 「不累,這才第一遍。不過要保留體力下午團練,所以早上應該跳個三四遍就行。」

 

徐斯心想,我還要在這裡自我折磨的看上三四遍嗎? 「鈞鈞,這舞…一定要這麼性感嗎? 」話說出口徐斯才發現自己聲音有點嘶啞。

 

「啊?不性感怎麼勾引王子? 還好啦,芭蕾的表現已經很含蓄了。」顧持鈞看著徐斯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 「你吃醋了??」

 

沒想徐斯突然臉紅了:「我沒有,我知道你是在表演,不是真的。」徐斯覺得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要作一個成熟的男人,跳舞是顧持鈞的熱愛,他要學習尊重。

 

顧持鈞忍不住笑了起來,要不是安東尼奧在旁邊,他都要捧腹大笑了:「徐斯,你好可愛。呶,我親一下,不吃醋,吃醋飛飛。」說著親了一下徐斯的臉。

 

「喂,我不是小孩子,還飛飛….唔…」顧持鈞抱住了徐斯,給了他一個嘴對嘴的親吻,徐斯先是錯愕,接下來便忍不住回應了一下。

 

安東尼奧講完電話,轉頭看到了這一幕,笑著搖搖頭,顧果然在熱戀。也好,談戀愛對舞蹈的感情表現很有幫助。

 

眼角餘光看到蘇菲從門口走了進來,揮手跟她打了招呼。

 

蘇菲指指正在擁吻的兩個人,用眼神詢問安東尼奧怎麼回事。後者聳了聳肩,攤攤手。

 

過了一會兒,徐斯和顧持鈞才鬆開了彼此。

 

蘇菲微笑著走了過來:「你想必就是顧的男朋友了? 你好,我是蘇菲。」

 

蘇菲?昨晚顧持鈞在夢裡叫的名字就是她? 很纖細美麗的金髮法國女生,她是鈞鈞的誰?

顧持鈞跟他介紹: 「蘇菲是我同學,也是這次畢業公演跳白天鵝的,我們有時會一起練習。」

徐斯看了顧持鈞一眼,好像之前聽他說過,跳白天鵝的是他前女友? 原來他們還有一起練習啊?

 

徐斯突然覺得作一個成熟的男人好累,當場認真考慮作回一個幼稚的男人。

 

202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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