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表哥? 路洵表哥? 」徐斯看路洵直勾勾的盯著顧持鈞，覺得很奇怪，他從沒見過表哥如此失態，伸手往他面前揮了揮。顧持鈞往徐斯懷裡縮了一下，雖然平常沒少被第一次見面的人這麼盯著看過，但這也太久了。不過，這表哥長得跟徐斯還真有點像，只是眼睛是藍色，頭髮是咖啡色，好像混血版的徐斯，真好玩。顧持鈞睜著一雙大眼骨碌碌的轉，也盯著表哥看了一下。
「啊? 對不起，」路洵回過神來：「不好意思，你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一下子認錯了。我先帶你們去放行李。」說著轉身往房子走去。
徐斯和顧持鈞對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徐斯走到後車廂拿了行李，兩人跟著表哥走進那棟像個小城堡的房子。
「你們房間在二樓，先上去看看。」恢復正常的表哥，很熱情的帶著他們從石造的旋轉樓梯往上走，看起來一樓就是客廳餐廳起居室等，睡房都在二樓。這種房子沒有電梯，徐斯扛起兩個行李箱走上樓梯。
「小子力氣還是一樣大啊? 不錯不錯，有在健身嗎? 」路洵邊往上走邊隨意的聊著天。
「最近比較忙，還真的沒有。」徐斯老老實實的回答。路洵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瞧了一眼顧持鈞，笑笑的沒說什麼。
「到了，這間給你們住，有陽台跟小客廳，浴室在角落，你們先整理一下，弄好了就到一樓吃飯。」路洵交代了一下，先行下樓去了。
房間很寬敞，米色的裝修搭著淺藍色的窗簾及木製傢俱，看起來很温馨。他們打算在這裡打擾個三天，再出發往東北邊去玩，最後繞一圈回巴黎。
「你表哥的小酒莊很舒適的樣子，他常在這裡住嗎? 」顧持鈞問。
「不知道耶，我也是第一次來，他之前好像說每個月都會來住個幾天，最近因為葡萄收成期，就住比較久一點。 」
兩人也沒好意思讓表哥等太久，聊了兩句，進浴室洗了把臉，換件上衣便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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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在一樓東側，很古典的風格，年代久遠的木頭門框，貼著暗綠色壁紙的牆上掛了一副印象派早期的油畫和幾副不知名的法國鄉村風景油畫，然後竟然還有一幅中國旅法畫家趙無極的畫。
顧持鈞覺得，這些畫似乎有點眼熟，可能在什麼拍賣會的報導裡看過？ 他記得章泯表哥平常的消遣之一就是去看看每年蘇富比又拍些什麼畫，有時也標一些作品回來，說是作為集團投資之一。
「下來了？ 小子過來幫忙，顧先生你先坐。 」路洵正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身上還穿著圍裙，餐廳裡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法國太太在擺著餐具。
「哦對了，這是杜勒麗太太，最近在這裡幫我打理房子。杜勒麗太太，這是我表弟Simon 和他朋友顧。 」
「你好，我是杜勒麗太太。」
「你好、你好。」
打完招呼，徐斯跟著路洵往廚房走去，顧持鈞不好意思坐下，又怕去廚房也是幫倒忙，便在餐廳幫忙杜勒麗太太整理餐廳。餐桌是長方型的木製餐桌，白色的桌巾已經舖好了，顧持鈞幫忙把蠟燭點了起來，找個適合的位置擺正，再把紅酒杯白酒杯香檳杯水杯都擺好，桌上還插了幾支橘色的複瓣玫瑰，靠近一點的時候會聞到一些若有似無的香味。法國有很多不同品種的香水玫瑰，不過這種橘色複瓣的，顧持鈞還是第一次看到，感覺很適合四周的油畫風格。
「來了，歡迎來到勃根地。」路洵和徐斯拿著托盤端了好些菜出來，有著名的勃根地紅酒燉牛頰、勃根地焗蝸牛、炸青蛙腿等等，酒香和各式香料味道引得顧持鈞饞涎欲滴，今天一整天都沒好好吃東西，餓得很。三個人在長桌一端坐了下來，杜勒麗太太也把醒了一下午的酒拿了過來，便離開去做自己的事了。
路洵拿起香檳幫三個人都倒了一些：「祝健康！」(註： 忘了為什麼，但法文的乾杯直譯的話是祝您健康 A votre santé!)
「徐斯，你們家的人都這麼會做菜嗎? 」顧持鈞邊喝酒吃飯，邊一臉幸福滿足的模樣。他從小就愛吃，吃到好吃的東西心情會特別好。平常練舞要維持身材，雖然吃不胖也不敢太放縱，但現在是假日又美食當前，他決定好好享受一番。
「我會做菜一開始就是表哥教我的啊，以前他暑假回上海的時候，我們就自己跑去廚房跟王叔他太太一起做，很好玩。 」徐斯回答。
「王叔還好嗎? 他怎麼跑來巴黎幫你媽管房子了？」
「他本來就是我媽在巴黎認識的啊，回國幫我媽十多年，前些他太太過世後就又回巴黎了。」
路洵哦了一聲，沒說什麼。拿過白酒給大家倒了下: 「來，喝一下這瓶Chardonnay 配蝸牛，吃吃看我手藝如何，好陣子沒做了。」
顧持鈞拿著叉子叉起一隻焗烤蝸牛，巴西利和蒜頭的香味四溢，他吃了一口，再喝了口白酒，開心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路洵又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像，真像。但氣質跟他心裡的那個人完全不同，顧持鈞是自由奔放的，那人卻是羞澀拘謹的，連吃飯的時候都是規規矩矩，絶不會有像顧持鈞這樣一臉＂太好吃了、真想多吃一點＂的表情出現。一開始那人只有在喝了點酒，被自己鬧得不行滾到床上去之後，才會有這種靈動的表情出現。在一起大半年以後，才敢跟自己說他喜歡什麼菜，想要路洵做給他吃，然後吃飯的時候表達開心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要很專注的盯著他看，才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想著想著，路洵眼睛有點酸澀起來。發覺自己又失態了，連忙起身: 「我去再拿一點麵包過來。」說著便轉身往廚房走去。
路洵走開以後，徐斯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
「徐斯，你知道你表哥說像我的人是誰嗎? 」一直被人盯著看，顧持鈞開始有點不自在起來。
徐斯搖搖頭：「沒聽他說過啊。我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對不起，他今天怪怪的，平常不會這麼沒禮貌的。」
「感覺他看著我的樣子有點傷心，不會是前女友吧? 」顧持鈞邊說邊叉起一塊燉牛頰，聞名世界的勃根地紅酒配上一頭牛只有一點點的牛頰，真是人間極品。
「他喜歡的是男人，不會有前女友。」徐斯一頓，腦子裡靈光乍現：「鈞鈞，你說泯表哥跟他初戀去過好些次勃根地的什麼教堂來著? 」
顧持鈞一楞: 「不會吧？ 這麼巧？」
「等一下試著問問？」徐斯說。
說著路洵從廚房拿著一盤剛烤好的麵包走了回來。
香味四溢。
２０２２／２／２８ 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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