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
哲瀚站在海拔三千公尺的玉龍雪山高爾夫球場，望向前方的雪山主峰，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是歐亞大陸現今最南端的終年積雪雪山。這是他學高球半年來，一直想來朝聖的地方。當初訂球場的時候也沒想太多，而今人站在這裡，還真覺得，這看過去就是老温和阿絮的雪山啊。
球場很美，是著名設計師Neil Haworth 設計的。這位設計師在亞洲有許多著名的作品，玉龍雪山俱樂部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座。這裡海拔超過三千公尺，空氣稀薄，特別設計的18洞72杆8548碼的球道長度被列入世界記錄。
哲瀚昨天在昆明跟晚到的小雨會合，坐車到了麗江。剛從山下坐纜車上來，就被這一片有如世外桃源香格里拉的美景給驚艷到。俱樂部裡，綠草如茵，綿延在山丘稜線上有一小棟一小棟的別墅，遠眺雪山，看著心曠神怡。這也是他開始享受打高爾夫球的原因之一，球場都建在風景很美的地方，很療癒。
纜車上跟俱樂部裡的房間都備有氧氣鋼瓶，以防萬一有人突然高山症發作。還好，他從去西藏騎行後就大致確定自己應該沒有高山症。只是，在這麼高的地方打球，的確比平常費力。
他拍下遠望雪山的照片，傳給了俊子。這人此時正在宜賓錄公益節目「從長江的盡頭回家」，還正在努力的工作著。
看著訊息欄裡俊子的前一個留言：「想你。」本來想寫「我也想你。」輸入了一半，又刪掉了。看到雪山照片，他應該就懂了吧。 雪山那天，拍完武庫那夜，兩人邊哭邊做愛那晚，點點滴滴，不知從何說起，還是算了，不說。
之前他已經一次又一次唱著歌表明心意，連我愛你都唱了好多遍。還邀他去首唱會，覺得雖然不能公告天下，但至少能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能在粉絲面前以好朋友的身份出現。既然粉絲都能愛屋及屋的喜歡他的發小蘇蘇和小雨這麼多年，沒道理不能接受另一個好朋友。
他還對他說過，不需要你努力，只要你愛我。他的心情，已經不是一句「我也想你。」能夠形容，索性什麼也不說了，每天就把當天看到覺得最美的風景，分享給他。他應該懂的。
哲瀚這幾天，不時抬眼看雲。
有的時候，他的確還有很多周子舒的情緒在心裡。
他心疼那個ㄧ生為別人付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無怨無悔與之相愛的人，卻在快樂沒多久後，便生死永隔。
周子舒身邊愛他的人很多，師父，九霄，韓英，甚至晉王。但是沒有人像溫客行這樣，簡直是無微不至的呵護著。他只有在很小的時候，偶爾會從師娘那感受到這種呵護。可那時他是大師兄，總覺得自己要身先表率，多照顧別人。而師娘要照顧九宵，還要照顧一大莊子的人，周子舒應該會不想讓師娘太累，盡量自己照顧自己。
只有溫客行、讓他理直氣壯的享受被照顧的感覺，他再怎麼生氣，兩人再怎麼吵架，溫客行都會乖乖的回來找他，ㄧ把把他摟進懷裡照顧。
就照顧人這點，俊子跟老溫倒是像了個十足十。
雖然俊子老說自己跟溫客行一點也不像，可他覺得那種孩子氣的天真，對感情的執拗勁，加上照顧人的習慣，這幾點其實非常像。
如果說，他透過活成周子舒而愛上溫客行，那麼作為張哲瀚，是透過觀察戲裡戲外的差別而愛上俊子。
他自己也是一個從小很多人愛的人，比周子舒幸運的是，從小就很多人寵他，甚至有點溺愛。所以比起周子舒的嚴肅，他其實調皮搗蛋多了。但和周子舒相同的，是他也很願意為周圍的人付出。
哲瀚想，這層層疊疊，他和阿絮，俊子和老溫的異同，洋洋灑灑可寫上一大篇。
他只是覺得，透過對這些角色的思考，能更了解自己，改進自己。也更了解對方，其實也很好。
只是這劇是個悲劇，愛人天人永隔，他真正走不出來難受的是這點。太傷心了。
可論到愛不愛龔俊，那是無庸置疑。他當然還是愛老溫，可他明白他倆是不同人。
這有點像，他愛爸爸，也愛媽媽。可爸爸跟媽媽的個性，對待他的方式等其實都不一樣，但這不妨礙他兩個都愛。他對著媽媽的時候，也不會把他跟爸爸搞混。
他愛俊子，也愛老溫。拍戲的時候難免會有些場景讓他混淆，可在心裡他很清楚，他有多愛那個靦腆好看又直白的大男孩。
他只是，需要讓溫周的雪山，慢慢從他的日常生活淡出，過上自己的日子，如此而已。
晚上，哲瀚和小雨坐在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窗的餐廳裡一起吃著飯。
窗外只有微微幾盞昏黃的燈，照著走回別墅區的小徑。月亮高高掛在天上，遠遠望見遠處終年積雪的雪山頂，白雪反射出一點點月光，白白的一片，美得超凡脫俗。
「你不打電話給他？」小雨微微啜飲著眼前的長島冰茶。
哲瀚搖搖頭，「說好了不聯絡，就每天傳一個訊息報平安。」他喝著自己的ＭＯＪＩＴＯ。
「你倆這麼自虐幹嘛啊?」小雨看著自己發小沒了往日的調皮搗蛋，委實不習慣。
「他說要等我出戲嘛。」
「出戲啥啊? 老子看你拍這麼多戲就沒看過你對誰這麼上心過，跟戲有啥關係，跟他才有關係吧。」小雨覺得談戀愛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他以前不認識我嘛，他又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而且這部戲特別苦。」哲瀚一臉委屈。
「你哪部戲不苦? 也沒見你牽腸掛肚成這樣。」說著拿起手機，「我現在就打給他，我見不得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打了我跟你翻臉啊余小雨。」哲瀚連忙伸手制止。
小雨看了看他，一臉認真。
「算了，不管你們臭情侶。」小雨忿忿的說著，對著手機滑著。
「你別亂發朋友圈啊。」哲瀚突然想到。
「哇靠，瀚你現在連我的朋友圈都要管啊?」小雨說。
「不是啦，他會看到。」
「看到怎樣？他不知道你來這裡打球嗎? 我就發發風景照酒店照打個卡還不成了？咱朋友圈裡ㄧ天到晚有人發啊。」
「唉喲，人家還在認真打工，我們在住豪奢酒店，觀感不好啦。」哲瀚有點心虛的樣子。
「觀感個屁，我看俊子不是這種人。而且我們哪回不是殺青就出來度假個十天半個月的? 又不是PＯ出去，咱只發朋友圈啊。」小雨覺得自己發小愈來愈奇怪了。
「我….怕他吃醋。」哲瀚說。
「吃我的醋? 張哲瀚你昏頭了嗎? 」
「唉喲，也不是啦，就覺得他在辛苦的工作嘛，別讓他胡思亂想的。」
「你怎知他很辛苦？他不是快樂打工人嗎? 」
「啊就每天傳照片都要附一句他很想我唄，那肯定是累了、想我了嘛。」
小雨大笑起來：「哪是。你怎知他是累了才想你？可能開心也想你啊，快樂也想你啊，累了睏了都在想你啊。他啥時不想你? 你根本是找藉口心疼他。」
「反正，我不想他看到我住這種豪奢酒店又冒出什麼他會好好努力這種鬼話，那我要等多久啊?」哲瀚終於說出心底話。
小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不發就不發，我就發個定位行了吧。」
這回哲瀚沒說什麼。
小雨忍不住加了句：「你在演什麼千金小姐愛上窮書生的戲碼? 還什麼好好努力，要你等他咧，我靠。」
「你是覺得我瘦了揍不動你，皮在癢嗎? 不准你這樣說他。」哲瀚作勢撩起袖子要打人，貌似生氣卻又帶點害羞。
小雨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他半晌，說：「張哲瀚，你最好給我幸福，不然我把他揍到滿地找牙。」
此時正在長江另一頭的俊子，正在認真的面對鏡頭，身上穿了寫著「吃貨」兩個大字的圍裙，介紹宜賓的地方特產及向觀眾推薦今天親自採的茶葉。
他揣著心上人的燦爛笑容，一步一步用盡全力的向前走去。
雪山山頂的月光皎潔，灑滿大地。
月色何皎皎如兮，隔千里兮共明月。
何時再一起飲酒賞月。
２０２１／１２／２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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