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起床的時候,顧持鈞聽到徐斯在樓下廚房忙碌的聲音。

「徐斯,你….有看到我內褲嗎? 」顧持鈞下了樓穿著睡袍站在廚房一角,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正在煎蛋的徐斯轉頭說:「昨晚我幫你洗好了,晾在後院,應該已經乾了,等一下我去幫你拿。」

 

「啊? 你幫我洗了?」顧持鈞一臉驚訝。

 

「不然呢? 要留著讓打掃阿姨洗嗎? 」

 

「不是啦,我自己洗就行了。」顧持鈞有點扭扭捏捏的說,內褲耶,長大後他還沒讓別人幫他洗過內褲。

 

「害羞了? 在床上都不害羞,洗個內褲羞什麼? 」徐斯把煎好的蛋拿到桌上,伸手刮了一下顧持鈞的小臉蛋說。

 

「沒…就覺得你….挺雙手萬能的,又會作飯、又會洗衣服、又.. 總之你真好。」顧持鈞笑了笑沒好意思再說下去,抱著斯的腰親了一下臉。

 

然後沒想到換徐斯臉紅起來,他不太習慣被親近的人稱讚。顧持鈞好像一台小小發電機,每天每天送給他數也數不清的小小甜蜜時刻,而且他做得這麼自然,一點也不費力,好像天生下來就自帶温暖一樣。

 

他覺得自己好像撿到寶了。

 

「去刷牙洗手吃飯吧? 我有你愛吃的艾許奶油可以抹麵包哦。」徐斯把火腿,牛奶,柳澄汁都端上了桌。顧持鈞又蹦蹦跳跳的跑下樓去刷牙洗臉了。

 

 

周五的晚上,總算上完一整周的課了。許多Insead 的學生,聚在小鎮中心的一個小酒吧吃飯喝酒,討論功課也交朋友。

 

說是酒吧,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咖啡館,晚上兼著賣酒。這棟房子大約也快一百年了,樓上是民宿,一樓便是小餐館,門外石板路高低不平,看得出漫長的歲月痕跡,有人在門口抽煙,也有人坐在裡頭聊天。不遠處另一間酒吧有人跳舞,音樂也不小聲,小鎮的周五晚上還挺熱鬧,不過也就限於這兩三條街,再往遠一點走去又是一片靜謐,甚至可以看到滿天星光照耀在住家的小花園裡。

 

今天徐斯上了一整天課,顧持鈞也練了一天舞。中間一起去學生餐廳吃飯,幾個徐斯本周同組的同學問他們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這周老師給的題目是研究一間十多年前竄起的法國通訊模組公司,在2G的時代產品稱霸全球,連中國都有許多客戶。當時公司的三位創辦人還分列法國新興富豪的前三名,但十年過去,在3G/4G 時代卻迅速沒落,輸給中國的後起之秀,最後還賣給一家加拿大公司以解決財務。老師要他們討論這公司的興衰史並找出其中的關鍵改變時刻與行為。由於徐斯大學唸的是電機,對這領域比較熟悉,同學們覺得應該先聽聽他的意見,周末再分頭去找資料做功課。

 

徐斯當時轉頭看著顧持鈞,有點想回家過兩人世界,又覺得也的確是時候跟同學討論功課了。顧持鈞笑著說,我陪你去啊,跟你同學們認識認識。

 

於是晚上兩人一起坐在了這法國鄉下小鎮的酒吧裡。同桌的除了老愛來參一腳的亞歷山大,還有昨天來還徐斯手帕那個女孩子,原來她是拿新加坡政府的全額奬學金來的,回國得到政府服務五年。還有一個是摩洛哥來的非裔女生,加上一個西班牙來的年輕男生,以及一個台灣過來的男生,聽說是在什麼科學園區工作過的,覺得工程師生活無趣,申請個MBA 來唸唸。

 

人其實挺多,大家都只在學生餐廳見過顧持鈞,還沒跟他說上話。一桌子人光自我介紹就花去快一個小時,顧持鈞對那個台灣男生特別有興趣,他說沒認識過台灣人,頻頻問他台灣現況,是不是同性戀真的可以結婚等等。話說得多了,徐斯眼角餘光看了一下,伸手在桌子底下牽住了顧持鈞,十指緊扣起來。顧持鈞轉頭對他笑了笑。

 

那個新加坡女生,坐在徐斯左邊的位置,還是有點害羞,小小聲的跟徐斯說,之前謝謝你,我把手帕拿給你朋友了,之前不太敢拿給你,拖這麼久,不好意思。她說話很小聲,酒吧音樂又吵,徐斯不由得側身低頭去聽她到底在做什麼,那女生怕他沒聽見,又靠近了他耳朵一些說話。顧持鈞轉頭看見了,心裡說不上的介意,在桌下拉了拉徐斯的手把人給拉回來。徐斯轉頭看他,才發現自己跟別的女生靠太近了,他不由得湊近顧持鈞:「你吃醋了? 好可愛,你也會吃醋? 」顧持鈞瞪了他一眼,轉開頭不理他。徐斯只好伸手在他手心撓了撓,癢得顧持鈞笑出了聲。

 

幾個同學討論著分工,徐斯負責研究該公司產品規格如何慢慢落後競爭對手,台灣來的男生新加坡女生研究當時他們如何跨國設置據點,男生看研發女生看行銷據點的設立是否符合效益,西班牙同學研究他們財務報表的變化及後續的被併購處理。顧持鈞聽著他們討論這些,彷彿在家時有時聽到章泯表哥和姑父及爸爸在討論公司的情況及策略。他偶爾插上一二句討論,連徐斯都很驚異,其實顧持鈞不是不懂得所謂公司策略或經商,他只是更喜歡舞蹈與藝術,家裡經濟也許可,所以選擇一個自由自在的道路。

 

大家邊喝著雞尾酒邊聊天,到了快十點都有點醉了。顧持鈞喝了酒,說話特別的嬌氣,俏臉紅撲撲的,映著店家在每張桌子上點起的蠟燭,明豔不可方物,徐斯盯著他看,不自覺的微笑著。顧持鈞今天穿了件粉色毛衣,米色的長褲,耳釘是一顆小珍珠,特別的可愛。徐斯自己習慣性的一身黑,平常顯得很高冷,今天卻是別樣的帥氣。

 

一堆人正事談完了也開始天南地北的瞎聊,開始問起顧持鈞怎麼開始學的跳舞,怎麼一路堅持到了大學。他笑笑的說,我是因為家裡送姐姐去學芭蕾沒人陪我玩,我就鬧著也要去,我媽沒辦法只好讓我一起學。結果我姐學到中學就不學了,反而是我一頭栽進去。我爸媽本來不肯,說男生學跳舞能有什麼出息,那時我才十二歲,就賭氣離家出走去找我表哥,我表哥打電話給我爸媽,我死活不肯回家,後來我媽心軟就答應了。但她說要就要做到最好,考上最好的學校,在校成績要保持全校前三名,大學要申請上全球前十大舞蹈學校,不然馬上給我回家。我就練啊,練到腳又紅又腫的,最後我媽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她就沒辦法啦。

 

這些話連徐斯都沒聽他說過,他這才知道原來顧持鈞對於喜歡的東西,是這麼的堅持。徐斯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心。

 

晚上十點過後,酒吧開始放起慢板的音樂,許多人走到吧台前那一方小空地跳起舞來。

 

「鈞鈞,陪我跳一支舞? 」徐斯伸出手,一首很慢的華爾滋。

 

顧持鈞有點醉眼迷離的,站了起來,陪著徐斯走到舞池裡。

 

徐斯只學過很基本的,一手摟著顧持鈞的細腰,一手拉起他的,隨著音樂擺動。顧持鈞把頭埋在他肩上,聞著他淡淡的香味,身體隨著音樂輕輕的晃著。

 

周圍慢慢的安靜下來,亞歷山大坐在角落看著他們,心裡想著有一天邀請他們倆到自己南法的家裡玩,那裡有好大的莊園,滿山遍野的香花香水,好適合他們。對了,乾脆請他們幫家裡拍個廣告好了,也許能拓展中國市場。

 

這麼好看的兩個人哪。

 

他們無視周圍的人在舞池中央擁吻了起來。

 

亞歷山大一口酒差點嗆到,心裡想,同學,這裡是鄉下,不是巴黎啊,在這裡當眾接吻好嗎。

 

轉頭一看,那新加坡女生和台灣男生正言笑晏宴的談得很熱絡,女孩子的眼睛笑得都瞇了起來。

 

其他在舞池裡的人受了他倆影響,也三三兩兩的吻了起來。

 

亞歷山大遠遠看見了卡洛琳,這位卡洛琳公主正目瞪口呆的看著舞池中央擁吻著的徐斯和顧持鈞。

 

亞歷山大走了過去:「我的公主,跳一支舞? 」

 

舞池裡。

 

「要回家了嗎? 」徐斯輕輕問。

 

「嗯,回家。 」顧持鈞點點頭,他被吻得嘴唇紅灩灩的,眼睛勾魂攝魄的,風情萬種。

 

徐斯摟著他,跟同學擺擺手準備走人。

 

這些跟他認識剛剛二個多月的同學們,頭一回看見徐斯這喝了酒又接過吻的臉,竟然漂亮誘人的像個洋娃娃,跟平常那神秘清冷的氣息完全不同, 一時都看呆了。

 

顧持鈞看見有人瞪著徐斯直勾勾的看,忍不住伸手轉過他的臉: 「不許讓人看,你太好看了。」徐斯給他逗笑了:「好好,我們回家,只有你看。」

 

他幫顧持鈞披上外套,仔細的扣上了扣子,再戴上帽子,外頭夜涼如水,不小心灌了冷風會感冒的。

 

兩人手牽著手,慢慢的走回家。相依相偎的背影,在路燈下被拖得長長的,照在百年的石板路上。

 

願時光常駐,願幸福永遠。

 

2022/2/14

跳舞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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