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兩個人分開拍攝。
拍的是周子舒被段鵬舉從四季山莊押走後，回到西北見晉王的場景。
周子舒和晉王ㄧ言不和翻了桌，最後一掌打傷晉王，段鵬舉及一幫侍衛趕到，眾人拿著長槍，壓制著周子舒當場下跪。
那天很熱，周子舒和晉王來來回回過招，兩個人汗如雨下。然後群戲下跪那幕，要十多個人整齊劃一，踏步向前，伸出長槍，再同一時間穿插過周子舒的身體，角度要好看，還要同時下壓，讓他順勢下跪。一群人來來回回走戲，試角度，節奏，速度等等，一場戲下來，哲瀚大概跪了十幾次，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導演滿意了，哲瀚其實隱隱冷汗直流。可是因為天氣熱，大家都以為純粹是熱到流汗了。
中間導演也擔心他的腿會不會不舒服，屢次問他，他總是爽朗的笑，「我是橫店打戲小王子，這太簡單啦，沒事兒。」。
戲就這麼順利的拍完了。
下了戲後他回到了酒店。今天總算早點收工，可以回酒店，不用睡房車啦。
回到房間，他打開了熱水，想好好的泡個澡。
進浴室打開熱水後，他走回床頭，脫去了短褲，仔細的檢查膝蓋。果然紅了，難怪白天的時候那麼疼。
他想起前幾天救成嶺那場戲，他跟老秦對打，一耍劍大踏步往後ㄧ跨，導演說帥呆了，可那時候便微微拉到膝蓋。大概休息的不夠，今天又跪了這麼多次，有點受不住了。
正要去拿慣常用的藥膏來擦，手機叮咚的響了一下。
「張老師，我下戲了，你在哪兒啊？」。是龔俊。
「我回酒店休息了，今天有點累。」
「那你吃了沒？我買點吃的過去找你？」
龔俊還在片場，他今天開了幾個鬼谷會議，場次有點多，從一早挨到晚上八九點才拍完。
「我不餓耶，要不你買過來我陪你吃」。哲瀚飛快的打字回微信。ㄧ整天沒見到龔俊，竟然有點不習慣。
「好，你等等我。」俊子直接邊走邊發了語音訊息，急匆匆的離開片場。
放下手機，哲瀚先去沖了個澡，順便泡了一下，紓緩ㄧ下腿上的不舒服。泡完澡披了浴袍走出來，正擦著藥膏，房間門鈴叮咚的響了。
「你怎麼這麼快？」，他有點驚訝。
「我想說你不吃的話，我也不浪費時間去買吃的了，就想趕快看到你呀。剛在樓下大堂買了兩個麵包，再帶上今天要給你的蘋果，就來了。」龔俊笑笑的說。ㄧ抬眼看到哲瀚只披了件浴袍，突然心跳加速了，忍不住俯身親了他一下。
哲瀚沒注意到自己穿了什麼，只覺得有點感動，他知道龔俊不是說甜言蜜語，是真的想看到他。
進了房間，龔俊迅速把東西放到桌上，正準備去找刀子削蘋果，一瞥眼看見哲瀚走路有點怪怪的。仔細一看，左邊膝蓋整個紅腫。瞬間剛剛的旖旎心思都不見了。
「你怎麼了？今天拍戲傷著了？！」，他緊張的問。
「沒事啦，就跟晉王對戲那場嘛。這沒事，擦ㄧ下藥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好得很快啦。」哲瀚不以為意，熱愛運動的他受傷根本是家常便飯，上回在韓國撞到頭，臉都破相了還不是沒事。
沒想龔俊ㄧ把把他抱了起來，不讓他走路。然後把他放在床緣坐著。
「你坐好，給我看一下。」語氣少見的霸道。
哲瀚ㄧ愣，心想，好吧，你愛看就看。
掛在床緣的腳意外的小巧精緻。
龔俊伸手緩緩的揉著他的膝蓋。「我看你走路姿勢都不對了，怎麼還逞強？今天到底拍了啥？！」
「我沒有逞強啊，這麼多年都這樣子嘛，還不是長得好好的。」哲瀚奇怪龔俊怎麼這麼大驚小怪。
龔俊突然ㄧ把把他抱在懷裡。「這麼多年都這樣啊？」
哲瀚呆住，ㄧ時說不出話來。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龔俊說。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我中學的時候爸爸生重病嘛，離開家去很遠的城市看醫生。留我媽媽跟我在成都。我媽一邊做生意一邊照顧我，很辛苦。」
哲瀚靜靜的聽著。
「我沒跟你說，我爸爸生的是肝病。醫生說，是因為他太累了。小時候家裡沒有什麼錢，我爸爸拚命工作賺錢，結果累壞了身體。後來花了很多錢看病，休養了很久，才慢慢恢復。」
他停頓了一下，揉揉哲瀚的頭髮。「所以我媽常跟我說，俊俊啊，什麼都是假的，身體健康才是真的。」
俊子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多希望我更早明白這點，然後我會跟爸爸說，我又不需要很多錢，你不要那麼辛苦好不好。」
龔俊放開了哲瀚，輕輕的親了他一下。
「我知道你是瘋子，沒法叫你不拚命。可是，你可不可以，至少不要受傷？」他的聲音，竟然有一點點懇求的意味。
他曾經聽說，哲瀚拍上部電影時，差一點死掉，他覺得很可怕。
哲瀚傻傻的看著他。
當初他打球十字韌帶斷掉，半月板散裂，多少個夜晚，他偷偷躺在病床上哭，深怕自己就要失去最愛的藍球。可是，他知道周圍的人都很替他難過，他不想讓別人更難過，於是總是笑笑的，在鏡頭前面，說自己很好，請大家不要擔心。
然後很多人勸他，不要那麼拚命，跟自己過不去。不要那麼好強，放鬆ㄧ點，就不會老是受傷。他心裏想，可是不瘋魔，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但是現在，龔俊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凡事愛拼盡一切力量去做。沒關係，你還是可以拚命，但記得，保護自己，不要受傷。
他突然掉下眼淚。好像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他說。你還是可以作自己，只是要學會保護自己。不用掙扎取捨，可以兩全的，沒問題。
「你怎麼哭了？！」龔俊ㄧ下慌了手腳，伸手想要幫他擦淚。
「很疼嗎？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們現在就去。」說著慌亂的拿出手機，想查酒店最近的醫院在哪。
哲瀚伸手拉住他。「沒有，我不想去看醫生，我只是想哭ㄧ會兒。你抱抱我，好不好？」他軟軟的口氣帶著哭音，手拉著龔俊的衣角，哭得像個孩子。
「好好好，我抱著你。」
他也在床緣坐下來，把哲瀚整個攬進懷裏。
哲瀚邊哭邊說，「其實，拍戲的時候，挺痛的。我都忍住了！那麼多人，我不想大家等我。我咬牙跪了很多次，我知道最後拍到了很棒的角度，我覺得很開心。可是，我心裏又有點害怕，萬一腳傷變更嚴重了，以後會不會連戲都拍不了。像我前幾年那部，我忍著痛拍完了，結果醫生宣布我永遠不能再激烈運動。永遠耶，永遠是什麼概念啊⋯⋯」
哲瀚覺得，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把這些委屈跟害怕，完完整整的說給另一個人聽了。
龔俊聽著眼眶也紅了，很難過。
他拍著哲瀚的背，「以後啊，我會在旁邊提醒你，要休息了，要坐一會兒，要換個姿勢，要抬抬腿，好不好？我也會時不時問你、提醒你，疼不疼啊，疼了我們就休息，這樣好不好？」
聲音是無限的溫柔。
哲瀚止住了哭，說好。
停了一會兒，哲瀚又說。「但是，你說啥疼了我們就休息？說啥換姿勢？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剛哭完的他腦筋還糊糊的，一臉無辜的問，「咱拍哪場戲時導演會說要抬抬腿換姿勢啊？」戲癡突然認真的思考起來，眼裡還閃著淚光。
龔俊看他剛哭過的眼睛濕漉漉的，身體聞起來好香，應該是剛洗完澡，臉上粉嫩粉嫩紅撲撲的。他一手還在揉著他腫起來的膝蓋。心裏又憐惜，又難過，又好笑，ㄧ時不知道下一句接什麼好。
坐著的瀚瀚浴袍的下擺微微的敞開，胸口開的低低的，他自己卻混然不覺。
龔俊吞了口口水，說，「你今天腳不方便，那，我幫你抬腿吧？」
說著把他吻著壓到床上去，準備示範什麼叫抬腿，什麼叫換姿勢。
*****
某人從此開啟片場寵妻模式，跟前跟後的照顧。
下回再表。
2021/9/17 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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